爬上床时撞到了两次脑袋的水碧芹决定,再也不为了省钱买上铺了。直到周围的几人都放下了手机,芹也没敢再坐起来,只得费了好大的力气躺着盖上被子,闭上眼,不一会就入睡了。

睡梦中的芹忽然感觉眼前有光亮起,但又听不到准备下车的乘客的嘈杂声。揉了揉睡眼,她确信这不是早晨的阳光,而是透过胳膊的缝隙照进来的灯光。芹伸开手臂,打着哈欠,慢慢睁开双眼。

这是一节硬座车,冷风从车厢两端吹进来。整节车的窗帘都没有关上,但外面是一片漆黑。车里空无一人,车厢连接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嘎吱声,这让芹有些害怕。她努力站起来,向车头方向走去。她发现自己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羽绒服,鞋子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水渍,似乎是不久前踩过雪。列车长的房间亮着灯,但里面没有人的声音。走到车门处,芹把头靠在玻璃上,一次次急促的呼吸让玻璃变得模糊。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去擦,努力地向外望,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门锁上凝结了许多冰。它们围成一圈,好像凝固的喷泉。

前面一节车同样空荡荡的,一切都与先前一样,只有车厢号码不同。芹加快了向前的步伐。又走过一节车厢,脚下的电暖器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些。她跑起来,一步一步,直到不能再前进。穿着厚重的衣服跑步让芹无比疲惫,于是她在这节车厢最前面坐下来,等自己急促的呼吸变得平顺。

水碧芹想起,小时候似乎在深夜里坐过这种车。她努力地听,听到行李箱落地的咚咚声,听到父母呼唤睡梦中的孩子的声音,听到列车员远远的吆喝声。她想是不是终点站要到了,突然见到穿制服的列车员从车厢后面走来。她盯着他,但他大概没有看到她。嘈杂声越来越大,车在明显地减速。芹不由自主地看向行李架,但行李架上空无一物。她只得走向车门,小心地绕过负责开门的列车员,走下高高的楼梯,跳到站台上。

走出车门的那一刻,芹感到时间飞速地流逝,这时间冲刷着芹的眼睛,使她难以睁眼。过了许久,喧闹的人声响起,手上则有种熟悉的触感。芹睁开眼,只见母亲一手牵着自己,一手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向出站口走去。父亲正站在狭窄的出站口,刚看到两人,就接过母亲手中的行李箱。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便转过身拉着行李箱向前走。芹意识到这里是自己许多年没有去过的、故乡的火车站。长长的走廊外是被灯光照亮的、飞舞的雪。芹竟有了一种飞在空中的感觉,她听到自己和父母聊着久远的话题,走过十几米的走廊,就像走过了十多年的光阴。

父母忽然停下来,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建筑中。远处的母亲朝她挥手,父亲则把背包递到芹面前。芹背上包向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父母的身影已经不见。

走廊的一端有许多部电梯,但显示屏都没有亮光,按下按钮也没有反应。芹走向另一端的楼梯,开始向上攀登。她一口气爬到楼梯的尽头,来到八楼。芹热得脱下了羽绒服,惊奇地发现并不是她的步伐太快,而是这里的空气确实比楼下热了许多。虽然对这里十分陌生,但她隐约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过许多房间,她来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前,不同于楼下,这部电梯里亮着明亮的灯,显示屏也十分清晰。芹竟有些紧张,颤抖着按下向上的按钮,接着走进电梯。电梯开始加速,摇晃着上升,然后缓缓停在十三楼。电梯门一打开,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芹脱下外衣,在黑暗中向前走。远处高楼上的灯光伴着微弱的星光照进走廊一侧的窗户。那种隐约的方向感消失了。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1304,1305,1306,本应是 1307 的房间没有挂门牌号。她在这里停下来,轻轻握住门把手,然后吸一口气,用力地打开门。

这是曾阿姨的咖啡馆。盛夏的风一边摇晃着园子里的树叶,一边搅动着杯中的卡布奇诺。寒暄过后,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芹低头看向桌上的咖啡,只见拉花的形状急速变化,曾阿姨的声音响起,芹听不清她飞快的话语,只听到其中夹杂的叹息。芹赶紧抬起头,刚刚在园子里晒太阳的那只猫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桌子旁边。猫的那双眼睛在光线昏暗的咖啡馆中显得格外明亮。那猫时而盯着芹,时而低下头理一理毛。曾阿姨还在说着什么,但芹总是被猫吸引着视线,甚至从猫的眼中,读出了一种惊讶和疑惑。

“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啥时候在家里呆腻了就来阿姨这玩吧。” 曾阿姨说。

芹站起来,猫也跟着起身,一步步走到芹脚边,把前爪搭在她的袜沿上。芹小心地挪开腿,向曾阿姨匆匆道了别,便急忙走出门。

“喵!”

刚走出两三步的芹被什么东西猛地扑倒在地。

“布丁,回来!”

星空下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

Forgotten words are spun through time
尘封的言语穿越时空
As the world drowses into a daze
世界渐渐进入梦乡
A lonely traveler passes by
旅人只身踏上征途
Embraced in a fairy tale haze
误入浓雾笼罩的童话世界
So gentle is the hand that seeks
轻轻地把手伸出
Reaching out to mystery
触碰未知的迷雾
And from his palm a single beam
照在掌心的一束光
Brims over for eternity
将这一刻永远记录下来

As images fade into the mist
当幻象消失在迷雾之中
Like phantom memories
当记忆也变得缥缈
To somewhere every thought goes to rest
去到一切思绪的尽头
Far beyond our history
直至历史长河的彼岸
Ancient tales searching for a melody
古老的故事渴求着相称的旋律
For a harmony, for a place to be
寻找着动人的和音,徘徊在时光的长河
Over centuries, over epochs they fly
跨越一个又一个世纪
Becoming a lullaby
化作传唱千古的乐章
Fables lost, fables stolen, silence is golden
就算这些故事被悄悄地丢弃或夺取
Fated to fade into the past
哪怕它们注定要消散在风吹雨打中
Every riddle will be resolved when we all recall
回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话语
Each forgotten word
便能解开一切谜团

Each fingertip looks to entwine
众人的指尖纠缠交会
Interlocking with somebody's dreams
直至深入彼此的梦境
A distant echo rings and rhymes
渺远的呼喊回环成韵
Engraved on the wings of belief
融入铭刻心中的思念
Forgotten words are spun through time
尘封的言语穿越时空
As the world drowses into a daze
世界陷入黄粱之梦
A traveler, his name lives on
而旅人的名字依然鲜活
As a legend of our yesterdays
在泛黄的童话册页里

Ancient tales searching for a melody
古老的故事渴求着相称的旋律
For a harmony, for a place to be
寻找着动人的和音,徘徊在时光的长河
Over centuries, over epochs they fly
勇者的灵魂经历一个又一个时代
A hero will never die
成为永不磨灭的记忆
Fables lost, fables stolen, silence is golden
就算这些故事被悄悄地丢弃或夺取
Fated to fade into the past
哪怕它们注定要消散在沧桑之变中
Every riddle will be resolved when we all recall
回想起那些我们曾经熟悉的话语
Everything we knew
便能解开一切谜团
Ancient tales searching for a melody
古老的故事渴求着相称的旋律
For a harmony, for a place to be
寻找着动人的和音,徘徊在时光的长河
Over centuries, over epochs they fly
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Becoming a lullaby
化作伴人们入睡的乐曲
Fables lost, fables stolen, silence is golden
就算这些故事被悄悄地丢弃或夺取
Fated to fade into the past
哪怕它们注定要消散在荏苒光阴中
Every riddle will be resolved when we all recall
回想起那些本应记得的话语
Each forgotten word
便能解开一切谜团

拨开迷雾中的灯光与雨丝
行走在怀念与忘却的路
藏在本子里的浸了泪水的相片
锁在记忆深处的被尘封的故事
世界是老屋里钟摆的滴答
命运是暴风中沙尘的狂舞
熟悉的面孔消散在时光的波纹
在朝霞下遇见,于欢笑后别离
金色的沙滩尽头是金色的海
浓重的阴影背后是浓重的梦
穿过环绕城堡的黑色荆棘
叹息在梦醒的无光的黎明
走出大厦与树丛荫蔽的小屋
萤火虫飞舞的夜晚悄然不见
只记得昨夜崖壁上亮起千灯
点燃了旅人的心火
照亮了异乡的清晨

孩子,你困了吗?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这番话我说过太多遍,但只有这次,你在直视我的眼睛。我还想再说一遍,这样我安心,你也安心。

又到了萤火虫飞舞的季节。从你种下那粒种子起,已过去了三年。等到几天后那个萤火虫最多的夜晚,你就摘下属于你的那颗果子,带着它走到桥上,闭上双眼,什么也不要想,只听桥下的水声,然后把果子举过头顶。月光下,它的果肉会悄悄地碎裂,成为几百只发光的萤火虫;而果核就像小小的蒲公英,睁开眼,蒲公英便会化作遮蔽月光的大伞。你握着它,乘着夏夜的风飞上天空,飞过路的尽头处那座高山,不要回头,直到遥远的地方。

孩子,别害怕。我说过,谁也不知道那把伞能带你飞多远,但只要坚持每天浇水、施肥,就无须担心前路。你做到了,我看见你采集清晨的第一滴露水,用软嫩的树叶包着,洒在你钟爱的小苗上。山那边的景色必然与这里不同,但世界还是你熟悉的世界;若那里的生活苦涩,就请唱出我教给你的那首歌,让身边的一草一木,都随你的歌声起舞。

孩子,你为什么要哭?还记得那时的你比现在稚嫩得多,你躺在床上睡懒觉,任凭你的小苗在阳光下干渴。我叫你起来,你当时恨透了我,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你明白,浇水的活只能你来做。

我目送过太多的孩子离开。我伫立在萤火虫飞舞的花田,他们的身影都被夜色抹去,这时的我往往不知是欣喜还是怅惘。未来的某一天,我或许会出现在你的梦里,梦中的我们依然相识,我却无法再注视你忙碌的身影。你我举起酒杯,杯中的月影摇曳着,恍若你起飞的那个夏夜,纯净而晶莹。

得知你也要乘车前往那座大城市了,我打来电话为你送行。

最初,我还不明白何为启程。车窗外,一道道白色的线飞速向后流去。再远些,有时是覆雪的空旷的田野,有时则是几座盖着瓦片的平房,喷出温暖而稀薄的烟,溶进微冷而浓重的晨光里。

我把头贴在玻璃上向外望,看偶然出现的路牌,看那被雪与松树覆满的山。山似乎也朝这边望过来,不知是在望我,还是在望旁边的那些车。

我慢慢地睡去了。梦中的我走进了远方的大城市,我欣赏着直指天空的高楼,又被雾霾呛得咳嗽。过了许久,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此时已是黑夜。路上的车比白天少了很多,这里的夜晚能看到星星。朋友们吵着要打牌,我虽不太擅长,但还是借着月光,在不允许开灯的车里,加入了朋友们的游戏。

我渐渐明白何为旅行。兴奋的笑声与不甘的叫喊,引得司机回头呵斥。我就这样玩下去,直至一次突如其来的颠簸,扑克牌高高地飞起,又散落了一地。没人去捡,一些人昏沉地睡去,另一些人则和我一样睡不着,只好靠在座椅上,等黎明照进车里。

下雪了。车轮溅起灰黑的冰泥,冷风刺进车门的缝隙。灯光划开雪的屏障,在车身的一摇一摆中,我晕车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难受,似乎全身都在被灼烧。我想下车去,哪怕是停下来十分钟也好,但终点之前没有服务区。我换了个不太优雅的姿势,闭上眼睛,只愿这痛苦赶快过去。

恍惚间,我看见启程时远方覆雪的稻草,听到牌局终了时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言语。梦中的大城市变得模糊。进了城,还要在车上待多久?我不得而知。我想起出发前的那些日子 —— 我的家里没有闹钟,全靠太阳把我叫醒。那时的我看着想看的电影,玩着想玩的玩具。我曾肆意翻动桌上的日历,就像风吹起水面的涟漪。

睁开眼时,进城的收费站就在前方不远处。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又有一份莫名的欣喜。车开始减速,我掏出手机,看到了你发的消息。我拨出电话,回铃音中,我看见路边的风向标指向南方。至于路的另一侧,那里有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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